我是周日晚上坐红眼航班从复活节岛飞到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,出机场后直奔长途车总站,买到Tur Bus汽车公司晚上7点出发去智利北部的汽车票。2月是智利的夏天,9点天才黑,所以7点时的太阳还很高。
大约6点40左右,一辆双层巴士进站上客,我大约是第二或者第三个上车的人,我的座位在最上层,我上车时发现有个男人已经坐在位子上了,这件事虽然有些蹊跷(这是总站,之前应该不会上客),不过我当时也没太在意。

(上图就是一辆同样型号的巴士车)
在这样的国家旅行,我一般都选择随身携带所有行李,甚至不惜抱着行李坐一路,但一来这辆车的座位很窄,二来我要连续坐25个小时,而那天我已经非常累了,希望能睡个好觉,于是决定还是把行李存一下。我背的是一个子母包,子包里放的是贵重和怕压的物品,包括电脑和剃须刀等,一直随身携带。我还背着一个相机包,内有两台佳能单反相机和3个镜头。这个包非常重(大家看到的那些照片都是我背着这个大包上山下乡拍来的!),于是我把相机包和子包都拿下来放到座位上,然后拎着母包下车存包。行李口和车门在车厢的同一侧,我存了包,拿了小票就返身上车了,整个过程肯定不到一分钟。
上车后我发现相机包和子包都不见了,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拿错了,于是挨个检查顶层的行李架和座位。因为相机包很大,应该不会错过,但居然没发现,我这时才意识到有可能被偷了,立刻询问乘客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,当时顶层车厢内已经有7-8名乘客,但似乎没人懂英语,有位男士距离我的座位很近,他似乎明白我丢了东西,但只是重复地说I don’t know。我立即下车找司机和工作人员,他们都听不懂英语,虽然他们很快明白我丢了东西,但也都摇头表示不知道。我又返身回车,在底层搜了一遍也没有。于是我拉着一位检票员要求去找车站保安。我注意到就在候车站的头顶上方有个摄像头,而圣地亚哥中央车站的显示屏上不断切换各种摄像头拍摄的录像,显然这个摄像头应该是工作的。
我和检票员进站找到保安,他也不会说英语,我们又找到Tur Bus办公室,一位会说中学水平英语的工作人员帮我询问保安,保安说他没资格检查摄像头,要我自己去5个街区之外的警察局报案。我要求他陪同,他拒绝,说自己还在工作(其实就是走来走去)。于是我取回寄存的母包,自己走到警察局报案。
警察局里人很多,但都不会说英语。好不容易找来一位会说大学水平英语的女警察,她说她要开会,让我等10分钟。半小时后,她的会终于结束了,我给她讲述了事件经过,她花了半小时在电脑上做了记录,但拒绝给我打印一份保存,也拒绝陪同我去车站查看监控录像。在我的坚持下,她终于同意派一位男警察开车陪我去车站,但此人一句英语不会。
到了车站,我再次去找Tur Bus办公室的那位工作人员当翻译,他说我没权查看监控录像,必须先去智利法院申请权限才行,所以只能让这个警察去查。我坚持未果,只得详细地向这位警察描述事件经过,希望他能找到那个偷包的人。但他显然根本不感兴趣,咕哝了几句就走了。当时已经快9点了,工作人员让我等10分钟,说警察看了录像会回来,谁知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见人影,再去问,他又改口说警察早回家了,你别指望了。
我找了家旅馆住下,第二天上午再去警察局,谁知这回连一个会说英语的人都没有,昨晚那位女警察也不在,我根本无法和他们交流。此时我已绝望,遂打电话去航空公司改了机票,当晚离开了圣地亚哥。
盘点一下,我一共丢失两部相机,佳能5D2和550D,以及17-35红圈头,70-300白头和50 F1.8定焦头,一部出差专用上网本,一台三星10寸平板电脑,一部iRiver随身听兼录音笔,一副耳机,一台菲利普电动剃须刀,各种充电器,一本正看了一半的关于进化论的书(这本书的主题是“相互合作和竞争一样,是进化的一个重要原则”,呵呵),一副墨镜和一个头灯式电筒,总的经济价值超过了5万元。我还丢了所有的发票,以及所有的照片和采访录音。好在我已经把我对复活节岛专家Sergio Rapu的两次采访整理完毕,并在随身携带的一个USB上存了副本,所以复活节岛的文章应该不受影响,只是没有照片了。
我事后总结,我下车存行李这件事有些偶然,不太可能是被专业小偷盯上的。而且我下车存行李的时间不超过1分钟,非常短暂,所以很有可能是一次“机会主义行窃”。那个车子进站前已经在车上的人最可疑,他很可能是公司的某个员工或者员工的朋友,搭便车回车站的,否则当时只有凭票才能上车,我不敢相信乘客会为了偷我的东西而放弃乘车。但是如果是这人干的,那他拿着两个大包下车时居然没人怀疑,事后所有工作人员也都一问三不知,不能不让我怀疑自己被这些工作人员被骗了。或者,也许智利人大都是这样能偷就偷的机会主义者,我是被所有的智利人骗了。
事实上,我离开智利的飞机旁边座位坐着一位独自来南美旅游的日本女孩,她已经玩了两个月,去了巴西阿根廷和玻利维亚都没出事,最后在智利被小偷把手机偷走了!
我必须承认,事发之后的3天时间里我很烦躁,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老了,甚至萌生退意,不想再写“旅游与地理”的稿子了。尤其是飞机降落北京之前遇到气流,上下颠簸得非常厉害,好多人都吐了,我一般不怕这种气流,但当时我已经快48个小时没睡觉了,感觉非常难受,也差点就吐了出来,当时心想我再也不想受这种罪了。不过,等我回到家收拾完毕再睡了一个好觉之后,我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!回想起来,我自认为自己还是非常小心的,来三联后的7年时间里去了50多个国家,而且大部分都是独行,居然只出过两次大事,上一次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被抢,丢失了价值3万元的相机和现金,详细过程可见《土摩托看世界)。但那次事件发生在下午3点时的国会大厦门前,很难说是我的错。这次我虽然确实有些大意了,但谁敢说自己不会犯我这个错误呢?
换句话说,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。我既然主动选择了这种旅行方式,而且总是一个人带着大量贵重器材独行,这样的事情大概早晚都会发生的,我只能自认倒霉,然后继续前行。
另外,我想对旅游爱好者们说:你随身携带大量现金和贵重物品来到一个陌生国家,如果语言再不通的话,无论你自己多强,在那一刻你都是弱者。所以你一定要学会改变思维方式,先把旅途中遇到的陌生人视为敌人,无论对方看上去多么友好,多么无害,否则的话早晚你要吃亏的。这个原则在哪里都通用,不论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否民主或者信仰宗教,都是一样的。
最后我想说,我明天就45岁了,确实不能再像30多岁时那么拼命了。我得学会放弃一些东西,收敛一下自己的一些野心,悠着点过日子。
来源:土摩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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